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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三章河鲜宴
司马光点头:“老夫也佩服得紧,其知扬州时作的《应诏言事疏》,提出了重农耕、节财用、任贤能、抑豪强、谨边防、减冗兵冗吏、淘汰僧尼等主张,实为范希文庆历之政开了先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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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秉性刚直,遇事直言敢谏。不畏权势,以直躬行道为己任。三次贬官后,乃作《三黜赋》,其中有‘屈于身兮不屈其道,任百谪而何亏;吾当守正直兮佩仁义,期终身以行之。’百折不回,堪称我台谏楷模。”
呃……好吧这是个美丽的误会,我们说的其实不是一回事儿。
梁山泊中鲤鱼非常肥美,另外还有一种特产,鸽子鱼。
因为鸽子鱼喜欢居住在水中陡崖间,习性有些如同陆地上的鸽子,尖嘴脑袋也挺像,因而有传说这东西是鸽子入水所化。
苏油打小住在江边,觉得这鱼和长江中的铜鱼是一个品种。
不过和玻璃江中的铜鱼黄中泛青不同,梁山泊中的鸽子鱼,个个身子黄中泛紫,真如铜条一般。
梁山边有个小渔村,苏油招来一艘渔船,方知除了大名鼎鼎的黄河鲤鱼,这东西如今比黄河鲤鱼更加出名。
其实这里离黄河还有两百多里,不过也算是运河连接的黄河水系,而且渔翁说这都是黄河决堤带进来的,苏油也拿他没有办法。
司马光肚子里的典故实在是太多了,知道这尖头金身的怪鱼是鸽子鱼后,立刻说道:“晋惠帝六年,秦州西和县,杨茂曾建仇池国,有名胜曰麻岸洞。”
“杜甫当年游历到那里,记录下每年春分到清明前后,会有鸽子鱼从洞中游出,每尾重约半斤,味甚鲜美,不到时候则绝不出洞,又被称为神鱼。却原来是这般模样。”
苏油笑道:“所以说万卷书不如千里路,不过是否真如少陵所言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今日我们便看看古人所言是否效验。”
又挑了一条鲤鱼,一条草鱼,渔翁今日遇到了大买家,喜出望外的同时又可怜巴巴地问草虾要不要,他鱼舱里还有几斤草虾。
苏油看着船尾摇橹的小孩,估计是渔翁的孙子,光着个上身,身上一条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犊鼻裤,叹了口气,便将虾和剩下的小杂鱼也全部买下,用面粉同渔翁交换了鱼,还格外多给了几十文铜钱。
给司马光泡了一杯峨眉雪芽,苏油拎着鱼虾到后边亲自下厨。
司马光摇摇头,出来多日,苏明润这癖好他也算是了解了,美**器,能自己动手绝不假手他人。
不过烹出来的菜肴确实美味,听闻这娃还把自己的发明和各路收集的美食菜谱写进了《麈尘录》中,那意思比什么理工算术尚书质疑都要得意,对流传千古充满了信心的样子。
算了,吃人嘴短,懒得说他。
苏油拎着鱼虾来到后厨,开始料理。
先将鲤鱼去腮、去鳞、开膛,在鱼身两面用刀划上口子,抹上盐,料酒,葱蒜丝,腌制起来。
一边将开水倒入瓦盆,发香菇,笋干。
梁山泊里的虾很大,如今这里人烟稀少,水产不是一般的丰富,还不是朝廷征徭能管到的地方。
后世做白灼虾,蒸鱼豉油那是现成的,不过在苏油这里,得现做。
是不是一个正宗吃货,会做菜不算,会做调料那才是老饕。
其实很简单,一勺油下锅烧热,下姜片爆香,然后加入三份老抽,半份生抽,熬制片刻后加入砂糖。
砂糖熬化后加热水,加入一个葱把,小火熬制一炷香的功夫,直到豉油能够些微挂上锅壁,豉油就熬得了。
接下来向碗里倒入料酒、蛋清和淀粉,搅成糊状,把湿淀粉均匀涂抹在鲤鱼身上。
烧热油浇淋鱼身,待到面皮炸硬定型,再把鱼放进锅中炸至金黄。
趁炸鱼的空档准备姜蒜末,香葱、香菜末。
鱼炸好放一边腾水气,换小火,将小杂鱼也裹上面粉下锅慢炸。
另一边将鸽子鱼去鳃,内脏洗净,放开水锅中稍烫捞出,在凉水中刮去里皮,两面制上柳花刀。香菇、火腿、笋片,膘肉切成丝。
中间不停将炸了一次的小杂鱼捞出,换新鱼下去。
鸽子鱼装盘,并鱼身上摆上香菇、火腿、腊肉肥膘、笋片丝、葱丝、姜片。碗内加清汤、料酒、盐,轻浇在鱼上,上旺火蒸。
蒸鱼的底水也丢些葱姜丝,一会儿要用。
这头小鱼头炸完成,放一边腾水气,留底油开始做鲤鱼。
放入白糖适量炒出糖色,放进姜蒜末爆香,倒入生抽、料酒、老抽、杏梅酱,再加入水,把炸好的鲤鱼放进去,放盐调味,然后开炖。
一边炖,一边用铲子铲起锅中的酱汁浇淋到露在汁外的鱼身上。
中间还要调制水淀粉。
很快鸽子鱼蒸好了,端出来淋上部分豉油,顺便用锅里的开水煮虾。
现在大宋没有柠檬,不过有一种不比柠檬差的调味料香橼。
用香橼干丝和茶叶煮起一壶茶。
将剩下的葱姜丝铺人碗中,淋上一勺热油,刺啦一声香气扑鼻,在与剩下的豉油调制到一起,这就是白灼虾用的蘸料。
煮虾很快,煮好捞出,腾出锅来将小鱼二炸,这时那边鲤鱼也烧好了。
鲤鱼起锅装盆,小鱼二炸刚好,撒上椒盐末,一顿精美的湖鲜宴便做好了。
出了厨房见孙能正在摆碗布筷,苏油对他招手:“上菜。”
种谊最近大哥瘾是过惨了,一直都是他最小,现在来了个小老弟,于是天天架着几根粗细不同的木头棒子当大炮显摆自己的专业知识。
苏油怎么给他画大饼,他就怎么跟孙能画,然后还添油加醋。
有朝一日,率五万神机,南征北讨,为伟大的帝国征战沙场,强梁伐灭,然后被敌人最后一枝羽箭射死在战场上。
马革裹尸还,归葬皇陵下。
画像悬在凌烟阁中,名字刻于忠烈祠内。
汴京城里万家小娘子齐声痛哭,哀声干云那才是大丈夫当有的事业!
然后就被石薇抽得啪啪响,都给我闭嘴,马步蹲好,双手平举,眼看远方,五指掐死砖头,要是敢掉下来,再下水加游五里!
不过这些都是早上的功课,午间小憩后,孙能还要跟陈昭明学数学,跟种谊学物理,练瞄准,跟苏油学《论语》,《汉书》,偶尔司马光得闲,也给大家讲一讲《后汉书》。
司马光是什么人,那是给皇帝讲课的大佬,一篇《冯异传》,一篇《岑彭传》,轻轻松松就将几个小的洗脑了,苏油就曾偷看到孙能听完课在船尾悄悄落泪,以这娃的性格,大概率不是想家,多半对自己这些年的荒废感到后悔了。
众人上桌,司马光温言道:“干臣最近改变很大,所以人患不立志,不患老大淹留。要是读书中有什么不明白的道理,明润没空的时候,只管来问老夫就是。”
这话说得所有人都没脾气,六七岁就知道给主动给自己加学习任务,每天比兄长们自觉多学一两个时辰,而且一辈子在这方面都极度自律到几近残酷的人,反正苏油前世今生,就没见过第二个。
和王安石同船,苏油还能谈笑风生来个旗鼓相当,和司马光同船,怎么有种不努力提高自己就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官家给这份俸禄的内疚感?
见了鬼了呢!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