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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九十三章战略调整
九月二十五,六路都经略司苏油上奏:“中西两路粮秣,已随大军至韦州应副,别无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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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勘会都大经制司要一月人粮马食,臣已牒本司,将先差下急夫调发人马食草乾粮十五万石,可作一月之备,合兰州龛谷川伪御庄见存钱粮,准备两月支用,深入讨定,委不阙误。”
“诸路谍报西贼清野数百里,未利其后征讨安抚,犹需于韦州见所囤积。”
“刘昌祚泾原军已径赴盐州,盐韦间四百里。虑呼应不周,为贼掩袭,六路都转运司乃命李宪携囤安军赴应理,高遵裕携感义军赴鸣沙,镇**留后曹南赴耀德,定**留后王厚出溥乐。”
“数地出韦州皆两百里,溥乐出盐州又两百里,庶几呼应周全,不至有失。”
“并令东路不计手段,从速解决葭芦川二贼,其后留王中正备防,种谔速下宥州,方得万全。”
“诸军连克重关大城,消亡非细,当命陕西、泾原路转运司发诸县丁夫,协运粮秣弹药。”
赵顼回诏:“鄜延路经略使沈括言,本路运粮,如延州诸县丁夫尽发,运粮须办,则势不得不极民力,恐无以为继。”
“所虑出界后人夫头口死亡逃散,委弃粮仗,不免资寇。今河东、鄜延行营须先分遣将兵,搜讨伏留余贼,扼候道通,节次量留人马,依峻置顿屯守,南北照望粮道。”
“提举河东路常平等事赵咸等言,诸路之师皆欲直趋兴州,覆其巢穴。此以为进兵深入,西贼引避,迁其居民,空其室庐,实有深计。”
“盖使我军进无所得,退无所恃,食乏兵疲,然后邀我归路,自当坐致困弊。”
“塞北苦寒,复涉不毛之地,或阙薪水,士卒疲困,食不充饥,寒饿侵陵,病死者士,余多困弱。今虽足粮,尚不堪用,苟图速进,终恐败事,上损国威,下伤人命。”
“为今之策,莫若先自近始,聚兵境上,于夏、宥二州之闲,相地形险阻,量度远近,修立堡寨,储蓄粮草,以次修完夏、宥,移挪兵粮,以为根本,俟其足备,徐图进取。”
“如此,则横山一带西贼不复耕,必使绝其生理,不烦王师,自当归顺,此实万全之策。与今日之举,虽有迟速之异,然收功立事固不侔矣。”
“咸虽一面牒朝廷,然深虑道路遗坠,西贼冥顽,或有不达。此议与卿今策差近。”
“可转军机处、六路都经略司审覆所奏,及泾原路经略、转运司照会,不务急剿,当以全师为上。”
“然六路都经略司前论缓计,今又促行,较咸之策,深进两百里。乃帅臣计画不周乎?乃前方贼情有变乎?范纯粹从在行营,当有奏闻。”
又诏:“环庆、泾原、熙河军马并趋灵州,今闻西贼聚重兵以抗官军,若灵州坚守,王师深入,粮馈已远,岂可专与土木为敌?必俟破灵州,虑劳费日久。”
“令高遵裕、李宪互相计会,才候败贼援军,分兵留攻灵州。乘河冰合,简精锐兵将径趋兴州。若先下兴州,则灵州不攻自破。更下六路都经略司审度机便施行。”
这是赵顼见到前线战略再次出现变化,心里有些慌了。
虽然有了电报,还有军机处一帮参谋帮着分析解释,但是大军在数千里之外,赵顼的这种反应,其实也不算异常。
大宋的对外战争经常都是这样,开局一通操作猛如虎,接下来全部变成二百五,赵顼有此担心,平心而论,苏油也能够体谅。
为了得个安心,赵顼还跑到军机处,找郭逵等人分析这些奏报。
郭逵老于行伍,对军方这些弯弯绕门清得很,拿着指挥棒,几句话就跟赵顼分析了一个底掉:“这件事情很简单,就是刘昌祚利用苏油给他的专断之权,在强取青冈峡、溥乐城之后,掉头远离中军,攻击东边四百里外的盐州去了!”
“盐州有没有价值?当然有!因为盐州一下,第二阶段战略就只剩下宥州一地,那里西贼的兵力早已空隙,待到种谔腾出手来之后,可以轻松底定。”
“这就将第二阶段战略的完成时间,整整提前了一个月,大军可以在十一月分路合击兴灵!”
“但是刘昌祚此举明显没有与六路都经略司事先通气,盐州距离韦州、夏州皆有四百里,我军在这八百里间没有军力部署,刘昌祚的部队,一眼而知,乃是孤军深入。”
“而盐州一地,又在北面灵州,东面宥州,南面洪州,龙州的包围之中,如果夏人合军进剿,刘昌祚手里又没有新军,必定难以相抗。”
“要改变这种局面,只能命东路种谔与王中正从速解决围困中的两路西贼,然后奔袭宥州,解除盐州东面的威胁。”
“而我军中路遣最熟悉道路的王厚领定**出溥乐城,便可以保障刘昌祚的左翼,同时还能形成对洪、龙之敌的包围,反过来断绝其逃窜兴庆的道路。”
“不过受此影响,中西路各部的军力,全都受刘昌祚的牵引,必将往东移动两百里,而最东面的李宪所部,则必须分兵镇守应理城!”
赵顼不由得摇头:“战前我曾言昌祚所言迂阔,必若不堪其任者,宜择人代之。如今看来……”
吕公著拱手道:“陛下此言臣不赞同,刘昌祚强克青冈峡、溥乐城,阵斩大将,擒监军使,中军总管以下二百二十一将,功勋不下种谔,为何厚彼而薄此?”
“出界之日,六路都经略司所降指挥,是命其择机出击,自行其是。并没有规定说克复青冈峡后,就一定要合军韦州。”
“刘昌祚此举,不管其内心想法如何,至少没有明犯军令。而从六路都经略司的事后举措来看,调整后的我军,对长城以南的扼控将更加均衡有力。”
“昌祚虽是旧军,然艰劬自任,不畏强敌,打出了我大宋军威血性!我认为当赏而不当罚。”
章惇也是知军之人:“其实苏明润所定的战略,我一直以为过于保守,如今被刘昌祚一中和,却是刚刚好。所虑者不过就几条,只要解决好了,六路如今的局面,当比原定策略更胜一筹。”
赵顼问道:“说说看。”
章惇说道:“其一就是补给修整问题,韦州的军需仰**夏,银石的军需仰赖延州,现在修整的计划被延后,相应的军需的供应就得提前。”
“其二就是大军各部在行动当中,会不会被西贼钻了空子,伺机反击?”
“其三就是种谔和王中正能不能按时完成任务,进攻宥州,减轻刘昌祚的压力?”
蔡确说道:“种谔和王中正共计大军二十万,而所困西贼不过五万,应该没有问题。”
“我大军连战连胜,西贼胆落,要说如今有窥视我军调动,伺机伏击的魄力,我觉得可能性也不大,毕竟他们整合败军,却也是需要时间的。”
“这三条当中,如今看来,最难的竟然还是第一条——调集军需……”
郭逵对这些都不以为意,这些不过细枝末节,正确的战略才是胜利的基础。
一副老怀弥慰的样子,笑眯眯地说道:“因情势而利导,化不利为有利,运用之妙,临机始发。明润的用兵之道,也算是历练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