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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千夫所指,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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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www.biquge001.com

      东宫内。

      白玉广场上。

      华盖宝伞迎风而立。

      依旧身着黑金蟒袍的赵穆,坐在宽大的黄花梨上。

      两边是一字排开的太监、宫娥,举着各种仪仗,衬托威仪。

      如今,他贵为皇储。

      按理说。

      早就能穿大红蟒袍,享用最高规格。

      只是赵穆尚黑,而不喜红。

      故而,没有采用尚衣监的建议,换上全新蟒袍。

      就连登基大典所用的衮袍冕服,也已经改为黑底金线,显得威严隆重。

      “牛魔大力,虎魔炼骨,这两门拳法你算是登堂入室了。”

      赵穆拈着一颗葡萄吞进嘴里,而后说道:

      “再有龙气穴眼的洗髓伐骨,天底下没几个人可以比你根基再深厚了。”

      呼哧,呼哧!

      喘着粗气的赵原,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气血勃发,如烘炉散发热力。

      脏腑浑然一体,呼吸之间隐含韵律,发出闷雷似的声响。

      显然是内外强壮,锤形淬体完美无比。

      “以你这个年纪,能够做到凡境五重,铸就道基,可以说是很不错了。”

      赵穆微微一笑,用自己作为参照评价道。

      实际上,赵原这样的进度。

      放在江湖之中,称作天纵之才都不为过。

      “是皇兄教得好。”

      赵原脸上带着笑容,接过宫娥递上来的汗巾,略微擦了几下。

      “老师说了,像牛魔练力,虎魔炼骨,这等细致入微,精妙深刻的基础武学,他这辈子也没见过。”

      霍如烈生前乃是长生殿的高手,从他口中说出这番话,含金量自然十足。

      赵穆不置可否。

      自他成为皇储,入主东宫。

      弟弟赵原便跟自己坦白说了,告知霍如烈的存在。

      期间还献宝似的,把牛魔练力,虎魔炼骨这两门拳法拿出来。

      赵穆无奈之下,也只能挑明实情。

      藏书阁典籍夹带的两门武功,都是他的手笔。

      这段小插曲,成了只有兄弟二人才知晓的一件趣事。

      “你自己天份好,也足够勤奋,与我反倒没什么关系。”

      赵穆起身,伸手点在赵原额头上。

      将烙印着《易筋经》的念头,打入对方精神识海。

      “这门武功有包容万物之特性,融合各种真气,而不会起冲突。”

      “你仔细揣摩、领悟,勤加练习,看能否有所成就。”

      矮着一头的赵原心神震动,只感觉一段段玄奥经文从心头流淌而过。

      “第一周天、第二周天……锤炼精、气、神!”

      尚且年幼的十一皇子顾不得弄脏衣物,跏趺而坐。

      犹如参禅的和尚,很快就完成入定,沉浸其中。

      上乘武学,如珍馐之于老饕,充满着吸引力。

      那摩诃无量宫的乾闼婆,曾说赵原有佛子之相。

      易筋经的武学,亦有禅理。

      两者正好契合。

      “佛门武功,果然合适。”

      赵穆满意点头,并没有感到意外。

      小原不止命格尊贵,根骨更是上乘。

      否则也不会被霍如烈相中,选为弟子。

      后来还差点儿,去做了活佛传人。

      这门《易筋经》先易后难,看重毅力与恒心。

      用于夯实道基,凝聚精血,却是再好不过。

      “只不过这样的修炼,速度有点慢了。”

      赵穆回到座椅上,眉头皱了一下。

      他有九龙玺印,结合天京的四灵大阵,随意抽调无穷精气。

      武道意志勾动天机,屈指轻轻弹动。

      一条条化为实质的乳白气流,自四面八方齐齐涌来。

      如长蛇似的,缭绕于赵原身躯,钻入窍穴经脉,游走四肢百骸。

      藏身于书册之中的霍如烈,感应到磅礴如海的充盈精气,不由地惊叹。

      此种手段,好比得天地青睐,被灌顶传功,是难得地际遇。

      “枉我还以为赵原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天命之子,资质非凡,福缘深厚,没想到他的哥哥更胜一筹,武道修为简直深不可测!”

      约莫过去一个时辰,赵原睁开双眼。

      本就灵动的乌黑眸子,显现出清澈光芒。

      “多谢皇兄为我护法。”

      他心神入定,对于外界的变化依然有所感知。

      明白要不是赵穆引动无穷精气,灌注体内。

      为其凝聚精血,铸就厚实根基。

      自己绝然没有那么容易,可以连续突破第一、第二周天两个阶段,直接入门。

      “兄弟之间,不需要说这个。”

      赵穆摆手,似是调侃道:

      “我还等着你为大周去开疆扩土,征服四方,打下前所未有的万世基业呢。”

      这是赵原曾说过的远大志向。

      他愿做大周之剑,为赵穆去扫平六合。

      十一皇子的俊美小脸上布满认真之色,用力点头道:

      “我时刻铭记着皇兄说过的那句话!”

      “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大周之土!”

      “有朝一日,我定然会将其变为现实!”

      赵穆也未怀疑,颔首赞许道:

      “那就砥砺武道,勇猛精进。”

      “我答应你,等你凡境七重,易筋经突破第六周天,白级浮屠,就许你去边关领军。”

      赵原闻言,神色激动,心中涌现暖流。

      帝王之家,本无父子、兄弟之情。

      如今大周皇室唯有他们二人。

      这样的情况下。

      皇兄没有猜忌、怀疑,便已经叫人感恩。

      现在还许自己带兵领军之权。

      这份信任,实在让人触动。

      “殿下,工部、户部两位尚书、还有几位侍郎,都还跪在东宫外面呢。”

      等到赵原练武完毕,回去洗浴,云漱玉方才靠过来,悄声说道。

      昨天,黑龙台不止是扫掉金沙帮和银钩坊,杀得人头滚滚。

      天京各处城门,悬满一排头颅,那场景简直悚然。

      除此之外,刘进和谷大勇还奉命,连夜逮捕了吏部的卢尚书和陈侍郎,将其捉拿下狱。

      此举引得庙堂震动。

      朝会时分,立刻便有几位六部大员跳了出来。

      赵穆没有理会,结果他们不依不饶,跪在东宫门外,大有一副以死劝谏的架势。

      “还跪着呢?”

      赵穆眉头微挑,做出不甚在意的轻松样子。

      大周并不讲究跪拜之礼。

      两位尚书,数位侍郎跪立门外。

      显然是一种进谏的手段。

      其中逼迫的意味流露无疑。

      “不止是他们,天京学宫也有动荡,士林之间开始谣传,指责殿下……”

      云漱玉顿了一顿,小心翼翼道:

      “重用阉宦,残害忠良,后宫专权,德行有亏!”

      她便是专权的后宫。

      黑龙台就是所谓的阉宦。

      “还有么?”

      赵穆也不恼怒,反而露出一抹笑意。

      “也有言官上奏,希望殿下能够效仿历代先皇,实施仁德之政,切勿滥杀。”

      云漱玉如实禀报。

      “工部、户部的尚书、侍郎只是跪在门外,吏部的大员已经有人身体抱恙,准备告老还乡了。”

      赵穆拍了拍手掌,抬头望着天色。

      “正午的日头不够酷烈,可惜了。”

      “愿意跪着,当个直言进谏的‘忠臣’,那就由他们去。”

      “想要告老还乡,本宫也准了,正好空出位子。”

      “士族治理天下?离了他们,大周就要垮了?”

      “笑话!”

      赵穆运起阴阳二炁,引发天人交感。

      这一次,不再是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只见天穹之上,浮云扫空,万里晴朗,连一丝凉风也无。

      天京皇城,倏然就变得酷热难耐。

      “若有人跪死了,不必去管。”

      “本宫要看看,这些世家门阀的骨头有多硬,又有多少条人命来玩死谏!”

      “让刘进和谷大勇继续给我查,顺着金沙帮、银钩坊往下牵连,那帮人攀咬越狠,本宫越高兴。”

      “哪怕六部尚书、侍郎都死绝了,本宫再提上来就是了。”

      “实在无人可用,便组内阁,启用寒门。”

      “若是寒门再用不了,那就等明年春日,本宫亲开科举,自二十六州遴选人才。”

      云漱玉躬身低头,她曾看过殿下撰写的治国方略。

      其中,有关科举之事,占了五分之一的篇幅。

      自古以来,历朝历代。

      最开始是世卿世禄,权贵豪门,父死子继。

      后来转为征辟,察举,以德行名声为首选。

      再到如今的士族把持,遴选官员。

      千万年来,寒门之下的穷苦子弟根本无有进身之阶。

      而殿下所说之“科举”。

      人人皆可参选,只看经义、策、论。

      短期来看,可能还是对世家门阀有利。

      毕竟,农家子弟想要上学念书,并不容易。

      可长远来看,此举等同挖了世家门阀的根子。

      随着科举制度推行大周,出身寒门或者农家的官员,迟早会越来越多。

      所谓“皇族与士族共天下”的说法,便成了笑话。

      “殿下胸中囊括日月,经天纬地,世家门阀哪里能够理解。”

      云漱玉语气之中透着敬服,小声道:

      “只是金沙帮掠夺人口,多是卖给世家做仆役,奴隶。”

      “背后牵扯到范阳卢,陈郡谢这两座门阀,以及边关军镇。”

      “如若再下狠手,恐怕要激起士族的反弹,生出大变。”

      赵穆不以为意,登上暖阁。

      俯视东宫之外跪立的群臣,淡淡道:

      “何为革鼎?不破不立!”

      “没有打破一切的大勇气,大毅力,如何能成事。”

      “世家门阀之痛,不止是大周,也是天下的沉疴。”

      “徐徐图之,始终是治标不治本。”

      “他们联合起来,于我而言,反倒是好事。”

      这位年轻的皇储双手负后,两肩如同撑起天地,身躯格外伟岸。

      “旧时代的消亡,总要有一批陪葬之人。”

      “让他们去跪,去骂。”

      “黑龙台的屠刀之下,人人平等,无分尚书侍郎,还是知县小吏。”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此言一出,仿佛得到天地认可。

      皇城之内,龙气悉数而来,涌入那顶帝王专用的华盖宝伞。

      赵穆眉宇之间,神色平淡。

      他明白,这是自己与大周的国运、气数,联系得更为紧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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