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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山郡,奉高县,胡母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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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砦壁内,户户白幡,家家哭泣。
作为一族之主的胡母班此时头抹白巾,面容悲戚,他伏在厅内摆放的空棺,喃喃自语。
边上立着的徒隶小声说:
“家主,夫人喊君朝食。”
胡母班一听这话就抬头,一双哭得杏红的眼,骂道:
“狗婢,就是他王家害我弟。那狗婢竟还敢腆颜来问话,怎么就不自毙呢?”
那徒隶是胡母家老人,听得这话,嗫嚅说:
“夫人有孕,还是胤嗣胡母家更来得重要。”
听到这话,胡母班噎住了,最后恨恨道:
“要不是如此,这贱婢要被我缢杀了,还能让她到现在?”
他起身问徒隶:
“那王匡现在还跪在外面?”
徒隶躬身道:
“回家主,那王匡自两日前,赤身负荆,就滴米未食。现在已经饿倒在道外。”
胡母班大骂:
“我是瞎了眼,将部曲彪弟尽托付于此人。这次入山,偏就他活了,他和我说什么彪弟力战而死,怎不是他王匡力战而死?明明弃军而逃,还敢巧言令色,就让他饿死在外。”
徒隶不说话,他知道胡母班还会有话说,果然,胡母班又哭了:
“我与彪弟,少丧父母,茕茕无所依,相依相爱。而现在天不假彪弟,留我一人在世,何不如随他而去。”
仆隶还是不说话,因为胡母班还是有话说,果然胡母班讲完,又恨道:
“但我胡母家,有仇必报,我要活着为彪弟复仇,那什么石将军有信了吗?”
到这时候,仆隶才说话,他恭道:
“家主,我们从济南唐周那边得了消息,这石将军并非寻常山贼野盗,而是他们太平道一魁,自一年前入山,就攻剿群盗,现在已站了泰山整个北部。”
胡母班沉吟,这事有点不好办。
仆隶知道胡母班所想,又对胡母班答道:
“仆是这么想的,这唐周能告诉我们这石将军的跟脚,那二人自不是一路。我们全当这石将军就是一伙剪径盗贼,直接攻灭,料太平道不会多话。”
胡母班,想了一会,不确定道:
“这事还要再议,你再让人入山,先找几家和咱们相熟的盗魁,看看他们口风。”
谁知那仆隶说了一句:
“仆认为那王匡正是入山的不二人选,咱们这次扣其家眷,他敢不用命?”
胡母班来回走了一圈,下定:
“行,你让人把那王匡拖进来,喂点粟,允他将养两日,就给我入山。我要他把那石将军的底细,都给我探回来。”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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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乐安临济城外的一处坞壁,坞壁外的平原上布满数百落大帐,这会数千人跪在帐外,面朝东方,吟唱:
“惟黄天,万物父母;惟人,万物之灵。”
其声如洪钟,执礼庄严,面容肃穆。
带着张冲使命而来的蔡确,这时候就站在坞壁上望着这幅众教徒礼拜的场景,悚然口讷。
这乐安太平道厉害!
那边导引他的信徒,这会也在跪拜,蔡确不好特立独行,也只能学着他们的动作,面朝东方,喃喃自语。
仔细听蔡确话:
“请赵小娘再也不要庖我爱食的了,俺真胖了。”
半晌,导引结束,复请蔡确入壁,乐安国的太平道渠徐和正在厅内等着他。
当蔡确见到徐和,言说张冲意,徐和哈哈一笑,戏道:
“我这张弟,就是性急如火,我还未找他,他倒寻到我这里来了。”
他看下面这个蔡确,满眼欣赏,起身摸摸蔡确肩,又锤锤他的膛,直夸是个好汉子,然后又抚其腹,调笑道:
“你这腹围几何?”
蔡确不动声色退了一步,
“确腰腹甚大。”
徐和当没看到蔡确退,只又上前抚其腹,赞叹:
“汝是真猛将,此为将军肚。”
说着,徐和就要将自己绑的鹅黄腹围脱下送给蔡确。但脱了几次,没成。
蔡确哪敢让他脱,忙拜下,固辞不受。
那徐和其实也是一时气氛到了,这条腹围他也喜欢,不然他还脱不了歌腹围?这会见蔡确识趣,暗吐一口气,然后豪迈道:
“赠别时,再送蔡君一把好骨朵,助你沙场建功。”
蔡确大喜,这个好!
后面,徐和就请蔡确落座,又使人给蔡确上了三斗粟,一条彘腿。然后二人就边吃边聊。
主要还是徐和问,蔡确答。徐和一直好奇张冲实力,尤其是他从自己这边弄了一批甲械,他就越发好奇这泰山方到底什么实力,这关系到后面办大事时,如何分配缴获。
但蔡确本就新入,又一直随扈张冲左右,对泰山方的实力所知甚少。而且,别看蔡确是个憨的,但实际上颇为机敏。
也是,能战时利索投降的,不机敏也做不出来。
所以,当徐和问蔡确,泰山方兵几何?
那蔡确就憨傻得回:
“甚多。”
“泰山方,甲几领?”
“甚多。”
“泰山方,骑几何?”
“甚多。”
几次下来,徐和也就知道这个蔡确在跟他滑头,有些恼怒,这人看着憨傻,咋这么滑不溜手?
哼!铁骨朵不送给他了。
徐和也知道从这人问不出啥了,也没了谈兴,只说让张冲率一千兵,十五日后,于临济东五十里外的野渡汇合。
让后就打发蔡确回去了,随蔡确回去的还有一乐安国的太平道徒,到时候由他引张冲去那野渡。
最后蔡确拿着一把上品的箍铁丝骨朵,喜滋滋得和徐和拜别,然后二骑就向着泰山赶回。
到底,徐和还是送了一把铁骨朵给蔡确。
没办法,这乐安徐和到底是个爱壮士的豪杰,一把铁骨朵算得什么。
当蔡确赶回泰山时,告诉张冲徐和的安排,张冲反倒不发一言。
蔡确正纳闷,就看到堂上的诸将,尽是眉头紧锁,神色严肃,正当他心忧是不是徐和有诈,就听到养好伤的黑夫,把臂怒骂:
“渠,那臧戒好大的威风,敢叫我们纳贡,渠,给黑夫胜兵五百,黑夫替渠灭了他们。”
黑夫话一落,众将各个争先,那个说自己只要四百,这个说自己只要三百,最厉害的是丁盛,他说只凭自己一人,反掌可灭贼。
众将默然,都看着丁盛。
丁盛缩了一下,讪讪道:
“乃公是说和臧匹夫独斗,独斗。”
众将鄙夷,只有张冲默默在想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