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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孝泽缓步走上了荥阳城的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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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校尉正在一个架子上掂量那些箭矢,面露鄙夷的神色,看到孙孝泽出现在城墙上,这名校尉顿时行了一礼。
孙孝泽颔首为礼,走了过去,平静问道,“这些箭矢有问题?”
“配重、箭杆、尾羽、箭簇全有问题。”这名校尉冷冷一笑,道,“都是赶制出来的,杂铁杂铜杂锡都往里面加,十支箭里面,有七八个样式,有的箭簇脆得和米膏粘起来的石头碎一样。别说曳落河的三层甲,普通的两层重甲都不可能扎穿。我刚刚看了至少有一百支箭矢,里面可以说完全合乎规制的,连两三支都找不出来。这种箭矢若是送去边军,送去的人和接收的人,都得砍头。”
孙孝泽拿起几支箭矢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道,“应该能射得死人。”
校尉咧嘴笑了笑,“射得死人是射得死人,但估摸着我手底下那些箭军拿了这箭都射不准,每支箭射出去都会有点歪。哪怕是奚族和同罗那几个百步穿杨的神箭手,就让他们五十步射葫芦,他们估计都射不准,而且每支箭偏的位置估计还不一样。”
“那挺好。”不苟言笑的孙孝泽突然笑了笑。
这名校尉愣了愣,“挺好?”
孙孝泽看向虎牢关,道,“长安和洛阳那些贵人们知道拼人拼不过我们,只能靠军械数量堆死我们,他们这些箭不是和平时那样用的,没和我们的箭手一样,觉得最好一支箭就要射杀一个敌人。他们在这荥阳城到虎牢关里面,用的箭矢大多也就是这样子的东西了。这城墙上你让人点过了没有,大概有多少箭矢?”
这名校尉道,“估摸着八九万支至少是有的。”
孙孝泽平静的看着荥阳城之中被堵塞的街巷,对着身旁的副将下令道,“这些箭矢和我们的箭矢完全分开,接下来从这里打到虎牢关,让那些新兵和还在练箭的箭军打前阵。他们全用这种箭,沿途还有这种军械,收集起来之后也分别对方,别和我们的军械搞混。”
不合乎规格的军械分别收纳,这倒是不难理解,但听到完全由新兵蛋子和射术不精的箭军打前阵,他身旁的副将和那名校尉顿时一愣,那副将怀疑自己听错,“完全由新兵蛋子和那种箭军打过去?”
孙孝泽点了点头,道:“常秀不是真的想在荥阳城里打巷战,只是拖延时间而已。他这些人大多也都是新兵,新兵打新兵挺好。打仗如果一直太过容易的话,这些新兵学不到什么东西。还有,常秀觉得虎牢关能守,估计就是有足够多的军械可以消耗。我们如果用我们的军械和他们的军械对耗,接下来打洛阳我们就会乏力。他们要消耗军械,那我们就用他们的军械和他们对耗。至于消耗我们的人命,一定要有折损的话,就不要折损我们的精锐。这些新兵死些人,活下来的人也学得到东西。”
他说话起来不带的任何情绪,哪怕明明知道这样会带来很多新兵的死伤,但似乎也不会给他带来任何的情绪波动。
“懂了,我去安排!”副将的脸色也没有任何的改变,转头就朝着几名传令官跑了过去。
对于他们而言,打仗本来就是这样的。
不一会,大批的老军便已经过来整理和搬运箭矢,数千新兵在城墙下方列队,箭军开始领箭矢。
发放的老军一边发放箭矢,一边不断的吆喝,“这些都是他们的箭,差是差了点,但凭你们现在的箭术,也不差那么一点,而且你们随便用,孙将军说了,别管射不射得中,你们看见人就射,主打一个教你们射的爽快!箭术,射多了就有感觉了。别丢我们师傅们的人,就三十里,打过三十里,就是虎牢关。”
这些老军是很懂得搞气氛的。
此时没有刻意约束,这么一叫喊,新兵群中顿时一片哄笑声。
“不过我们丑话说前头,用不完的箭矢别瞎整,到时候有一根算一根,都交给你们的百夫长,谁要是混在我们的箭矢里面,那扣三个月军饷。还有,这玩意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洛阳工坊里请了娘们做出来的箭矢,差是差了点,但毕竟也是射得死人的箭矢,虽不限制你们使用,但你们好歹要看见个人再射,别他娘的随便乱射,看见墙上有个洞就乱射。谁要是乱来,要被你们的旅帅看到了,也要扣三个月军饷!还有,孙将军说了,你们要是杀一个敌人,军功就给你们记一个半!杀两个人,等于我们杀三个人的奖赏!你们这群龟孙就偷着乐去吧!”
“草!”这一下这些新兵顿时兴奋得嗷嗷叫,欢呼声震天,恨不得现在就第一个冲进去逮敌人杀。
“记住了,谁都只有一条命!把你们平时训练的东西给我记牢了!任何时候该猫着腰就要猫着腰,射箭的同时要动起来!别和一根木头一样杵着!你能射人,人家也能射你,身边有遮挡的东西,就尽可能把自己身体遮挡住,别觉得祖上保佑你就没事,就把整个身子露给别人!冲得要快!射的要狠!躲得要好!这是杀敌,不是平日训练,明白了没!”
“明白了!”
震天的呼声响起。
常秀沉默的穿行在荥阳的街巷之中。
在撤离城墙数里之后,他的大部分军队终于没有显得那么混乱。
此时听到这震天的欢呼声,他隐约可以猜出,这也是对方的新兵要加入战场。若是那些老兵油子,此时是根本不需要在阵前搞这种东西的。
同样是新兵,双方的差别却太大了。
在幽州这支军队的熏陶下,恐怕任何新军都会飞速的成长,而对于他现在强行捏合的这支大军而言,谈论成长,却似乎是件可笑的事情。
……
在兵员数量和地势上面,常秀这方是有着绝对优势的。
荥阳到虎牢关这三十里路,就是沿着山体倾斜向上的过程,山坡在虎牢关所在之处,变成高耸的山体和连接山体,堵住山峰和山峰之间通道的要塞。
荥阳控扼平原,虎牢关控扼山道,自古以来就是如此,而到了大唐,这数十年间,荥阳城内的定居人口多了一倍不止,各色建筑充斥在这三十里区域之内,朝着虎牢关十余里之后尽是往上的坡道,的确不利于骑兵追击。
整个荥阳城里,常秀拥有六万大军,此时全军撤往虎牢关,他在荥阳城里,还洒落着八千军士。
虎牢关和两侧山坡高处,此时还有一万八千军士镇守,这也是他之前对韦景昭说他准备好了往虎牢关的退路的底气。
即便安知鹿的骑兵再强,也绝无可能直接穿过被各种阻塞道路的城区,断掉大军撤退之路,更何况那些坡地上还有军队接应。
洒落在荥阳城里的八千军士,是五人一组,其中三人配弓弩,另外两人持刀盾负责撤应,而且这数日之间,统领他们的旅帅对他们反复的演练,给这五人的小队划出了十几个固定的战斗点,也就是说,一个地方射完箭矢,发现不对,马上转移到下一个地点,这十几个地点都可以转移,不用固守。
这种战法对于胆气不足的新兵是很友好的。
而此时幽州方面的这些新兵不过四千多,也没有多少战斗经验,四千多军士对八千军士巷战,按理而言根本没有任何的胜算了,更不用说能够很快剿灭这均匀分散在城中的八千军士,推进到虎牢关之前了。
然而孙孝泽看着这四千多新兵涌进影荥阳城的街巷时,他却仿佛已经提前看穿了这次巷战的所有变化,他似乎已经将胜利握在了手中。
……
荥阳城街巷之中,位于前沿阵地的常秀的新兵蛋子们视线之中出现幽州的军士时,他们的双手就已经止不住的有些颤抖起来。
有些人根本计算不准距离,感觉很近了就直接开始射箭。
这时候他们和幽州这些新兵蛋子的距离其实至少还有七十步。
以他们的箭术,三十四步的距离射箭,或许还有些可能射中,但在这样的距离之下,加上这些箭矢本身连那些老军来施射都没有那么精准,所以他们射出的箭矢完全变成了随缘。
眼盯着这条街道,但坠落时却不知道落到哪个院子里去了。
射不准也得射。
平日的演练之中,便是不用珍惜箭矢,射完这地方的箭矢再说。
幽州的这些新兵听到箭啸声之后,是往前再冲近二十步之后才开始射箭。
双方几乎都射不太准,但是很明显出现了差别。
幽州的这些新兵是五十步施射,他们的箭矢虽然大多落空,但偏差都不大,差不多都能落在常秀的这些新兵的身周,偏差最大的也就是十步之内。
双方对射之下,常秀这边的守军第二第三轮射箭还是根本没有准头,但幽州这边的新兵,往往第二轮射箭就已经出现了杀伤,他们在推进到四十步左右时,甚至十个人射出的箭里面,至少有三四支箭能够落在守军的身上!
箭矢是一样的。
训练素质不太一样。
而且双方用的弓也有差别。
幽州的这些新兵用的都是很标准的强弓,他们这种强弓的射程本身就比常秀这边新兵蛋子用的弓的射程要远,而常秀手底下的一些校尉之前也做出过精准的判断,他们的这些新兵,现在估计三十步左右的距离才能射得稍微有点精准度,但幽州这些新兵,五十步以内就能到达他们所说的那种有点精准度。
差着近二十步的距离,这战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草,这箭果然根根不太一样。他娘的我射了三根,其中至少两根的箭头的重量都不一样!”
幽州这群新兵蛋子对箭矢的质量也是抱怨不已,明明都已经十拿九稳的战功了,没想到射出之后往往偏了数寸。
到手的战功飞了!太懊恼了!
但常秀洒落在这荥阳城中的新兵此时心中的感觉就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大家都是射箭,他们这一方射了几轮都难得射死一个人,但是对方刚刚还手,箭矢就已经在身周呼啸而过,自己这边的人已经惨叫声连连,已经不断有人倒地。
这还能对着射吗?
一名新兵看着自己射出的一箭距离他瞄准的那名幽州箭手差了至少一丈,而与此同时,那人射出的一箭,却是在他的脸上擦出了一条血痕,他伸手一摸,看到手掌上全是鲜血,顿时吓得转身就逃,他心中想着的还是逃到下一个施射点再说,但跳下屋脊,逃了十几步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和几个跟着跑的同伴都跑错了巷子,而且他自己连手里的弓都丢了。
又没跑对地方,而且连弓都没有了,怎么射?
这名新兵只能无头苍蝇一样拼命朝着虎牢关的方位跑。
哪怕幽州这边的新兵也是同样几人一组,互相之间其实也没有多少章法,但这种时候比较的不是哪边厉害,而是哪边更拉胯。
幽州这些新兵偶尔才倒下一个,他们往前的推进却极为顺利,而且沿途还能搜刮到一定的箭矢补充,他们越打越有精神,越打越有信心,往前冲的时候撞到旁边巷子里穿出的同伙,打招呼的第一句话往往就是,“哥们,你射了几个军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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